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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一章 【幽州篇】吞汉 (第0/2页)
见吕布问起于夫罗,匈奴人不知如何回答,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老单于。
羌渠单于见惯了大场面,也早就听说过并州刺史张懿麾下有一员名叫吕布的无双猛将。虽然徒手裂獒的本事的确令人胆寒,但是老单于还不可能被这样一个偏将唬住。
张懿此时也从獒犬的威吓中回过神来,站在吕布身后拿出了刺史的威严,质问着于夫罗的踪迹。
“使君明鉴,近日乌桓人吞并了鲜卑诸部,略有异动,于夫罗带兵前去北部草原巡视。老臣已经派人叫他尽快返回王庭……”
正说着,只听于夫罗的声音竟然从帐外传来:
“使君!于夫罗迎驾来迟,还请恕罪!”
呼厨泉和诸王瞪大了眼睛,望着风尘扑扑闯进营帐的单于长子。在他们眼中,这个坚定的“拥汉派”此时应该还在王庭外的监牢中静思己过,怎会这么快重返王庭?莫非是老单于心思反复,想要迎汉灭黄,心甘情愿的作大汉朝脚下的小匈奴?
只有老单于和于夫罗俩人知道,这次于夫罗归来,是给张懿表演的戏码。单于长子早在雒阳太学就与张懿相熟,此时若是不出场,一定会引起张懿的怀疑。
左贤王已死,匈奴不能再露出破绽。
但是张懿不是傻子,见到于夫罗日渐消瘦的身形,并州刺史敏锐的嗅出了异样,直言问道:
“于夫罗,你们的左贤王亚布力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给我写信了,这违背了我们的约定,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?”
营帐内的气氛陡然紧张,谁也没有想到左贤王不仅是个叛徒,还是一个潜伏已久的叛徒。这样的人,连他的死,对匈奴都是一次背叛。
毫无疑问,张懿的话,等于将报复的利剑交回到于夫罗手上。
呼厨泉和几位匈奴部族王都知道,于夫罗会将白登山上的一切和盘托出,借此彻底除掉碍事的父亲和弟弟,在汉朝的扶持下登上匈奴单于的宝座。
羌渠单于的眼睛像深深的秋水一样,望着自己的儿子,没有一丝责备,更没有一丝恐惧。
于夫罗的牢门,是他用苍老的手亲自打开的。打开门的那一刻,他就想好了一切后果。昨夜,他和于夫罗进行了彻夜的长谈,他不知道自己话被儿子听进去多少。可除了信任儿子,此刻他别无选择。
“使君,左贤王醉酒调戏我的妹妹婵儿,被我一剑刺死,就埋在王庭外的青草下……”
呼厨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是在想不出,这个曾经想叛乱杀死自己和父亲的兄长,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。换作自己,恐怕汉人的刀已经砍下兄弟的头了……
老单于的眼神依旧如潭水般平静。是性格的转变还是更大的阴谋?老单于无从分辨,也无需分辨。他从儿子的表情上,读不出以往鲜明的立场。
于夫罗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汉人,一个他读不懂的汉人。
“真的?是你杀了左贤王?”张懿怀疑的眼神扫过羌渠单于和呼厨泉的脸,“会不会是有人逼你?于夫罗你放心,大汉永远会支持你的。”
“使君大恩,小人无以为报!只不过我父汗已经确立我为下一任单于,如今草原上只有我逼迫别人,没有人能够逼迫我了……”
于夫罗的话还没说完,呼厨泉噌的站起身,眼看就要拔刀。只听羌渠单于一声大喝:
“呼厨泉!你要对下一任单于不敬吗!”
三位匈奴王全都拉住了呼厨泉,右贤王更是在他耳边小声道:
“为了部落,王子忍住!”
呼厨泉从父汗的表情中看出了无奈,又望了望杀气四溢的吕布,忍住了胸中愤懑,没有发做。
“使君屈尊前来草原,不是来关心我们家务事的吧?”老单于终于将话头从兄弟之争上引开。
张懿冷笑了一声,看于夫罗确实安好,也不再追究左贤王之死,在王帐上首的王座上端坐,高声道:
“本官前来,是传大将军将令。黄匪妖道张角,割据一方,为祸北境,人民不堪其苦,天地难忍此逆!着并州刺史张懿为西路剿匪大都督,假节钺,尽起并州之兵,东出白登山,从西路直捣高柳,协同雒阳大将军部作战,形成合围之势。匈奴随军出战,为张懿部先锋,违令者就地斩首,格杀勿论!”
将令传完,张懿高傲的望着羌渠单于。从这一刻起,他们不再是附庸与宗主的关系,而是上下级关系。只要张懿一句话,匈奴下至一条獒犬,上至羌渠单于,说砍便砍了。
羌渠单于恭敬的接过了将令,并连声说着谨遵将令之类的场面话,显然是对汉朝的差遣全盘接手。
这不是匈奴第一次当汉军的先锋,但是如此蛮横的将令,确实前无仅有。
张懿心满意足的走出王帐,再次享受了一次匈奴人“吃大汉的粮!受大汉的疆!”的军号,在吕布和羌渠单于的护送下,大摇大摆的返回了晋阳。
送走汉人后,年迈的羌渠单于回到王帐,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抽了呼厨泉十鞭子。
“蠢猪!蠢猪!是谁让你放狗咬人的!刺杀并州刺史,你好大的胆子啊!”
呼厨泉死不认罪的喊到:“汉人能谋杀匈奴人的单于,为什么我不能杀他们的刺史!”
呼厨泉说的,正是上任单于被汉朝诱杀的往事,这不仅是公然顶撞父亲,更是触碰了当年羌渠单于夺位之争的“逆鳞”,引来了老父亲更加使劲的抽打。
“父亲,战事将起,还是不要在弟弟身上浪费精力了。眼下我们需要的是详细的谋划,否则‘假途灭虢’的故事说不准就要在匈奴重演了……”于夫罗劝阻了盛怒的父亲,这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。
老单于丢掉了鞭子,深深喘了几口粗气,看着自己的长子问道:“你的意思,是不仅要给汉人当好这个先锋,还得帮他们制定战略?”
于夫罗低垂着眼皮,没有回馈父亲的凝视,而是淡淡的说道:“昨夜你和我说的话,我仔细想过了。我觉得你错了,我也错了。”
羌渠单于嘴角微微一笑问道:“这是什么屁话?”
于夫罗拉开王帐的幕帘,任凭阳光洒在满地鲜血上说道:
“南匈奴几代人都在做着夺回龙城的大梦,嘴上却在‘附汉’还是‘独立’的问题上争论不休,为什么就没有想过第三种可能——‘吞汉’呢?汉朝沃野千里,人口百万,如果能趁他们国力衰败时一举夺下雒阳,不是比夺回龙城更光耀的壮举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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